纸上的内容,是程峦怎么写都觉得不对的遗言。
或许是出于对谈槿的亏欠,他连提刀去死都不敢。
“你怕见到她,怕她怨你。可如果连你都这么想,那还想活下来的我,是不是太厚颜无耻了?”
邹珩的回答,程峦没太听明白。
“你是我带走的,人是我爸下令害了的,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看来,你还是不知道全部啊。”
邹珩没能想到程旷旻会不解释这些,不过想想也就通了。再怎么说,这最后逼得谈槿遇害的部分,邹孛舟或许是出谋划策,但并非直接下令的人。
或许,程旷旻是不想牵扯过多,还想瞒下什么吧。
程旷旻想得多,邹珩却不然。谈槿的离去,使得邹珩再无顾及。
从始至终,邹珩将所有事都与程峦讲了一遍。等讲完,已至天黑。
这中间,程峦听懂了很多他一直没想通,也没能连接上的事。
“原来,发生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。”程峦道。
这些日子以来听得多了,程峦也就渐渐麻木了。说不幸?可他们还活着,因为家世而侥幸活着。
“你已经离开营地,可以远离此处有自己的生活。选择死亡,不如好好替她过一过她期望已久的自由日子。”
“死吗?不了吧,我现在不想了。”
程峦的回答,有些奇怪。
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死意这种事,或许在别人身上有可能发生,对程峦来说邹珩的几句话却还是轻了些。
“你的话让我意识到,我们似乎太安逸了。”程峦道。
“是吗?”
邹珩虽如此问,脑中却已经开始认真思考程峦所说的话。
论沉稳,程峦比不得邹珩,但论在营地的资历,邹珩比不过程峦。程峦所见过的听过的,都远比邹珩要多的多。
两人并非同一类人,听到得知同样的事情也不会有同样的想法,可这不代表邹珩想不懂程峦的心思。
就例如此时。
邹珩听到程峦的话,片刻之间就明白了其中含义。
他们不是生于像文家那样的世家,谈不上万千宠爱于一身,但也算是带着些许光环。长辈积攒下来的荣耀,他们不曾出过力,却还是沾了光。
一路走来,他们从没有遇到过来自外界的阻挠。这样的生活让他们从没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,只一味的想要去追求心中的理想。
理想或许会在长辈的帮助下实现,可他们却仍在长辈的羽翼之下。就算不做想,可外人记住的永远是姓氏,而非是完整且独立的他们。
“我们要做的,还有很多。”程峦把那些纸张团做一团,扔进垃圾桶里。
他依旧是程峦,却也不是那个程峦。
程峦扶起邹珩,要送他回屋休息。
“我会回营地继续工作,但不是现在。我回家时无意中听见领走谈槿尸体的人还没找到,我会帮你找到的。”程峦道。
“程旷旻也不知道是谁领走了谈槿?”邹珩诧异着问道。
……
邹珩没让程峦送他回屋,凝神站在走廊,让人叫回邹弩。
谈槿被领走已有几日,如果连对营地把控最强的人都找不到,被限制住手脚的邹弩又怎可能找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