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8章 三能生万物(2 / 2)

桑落忘了自己在等他的回答,也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的债到底是怎么欠下的,更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回的颜府,只记得自己半挂在他身上,天幕一般的大氅将她和他笼罩其中。

大氅底下,他手指纷纷作乱。

她生怕发出一点声音,惊扰了他人清梦,只能死死咬着他的肩,将所有的惊呼都埋在他结实的肌肉里。

她似乎飘在空中,可又似乎看见了摇曳的灯笼,和一闪而过的流星。

那星星很亮,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。

回过神来时,人已经被颜如玉按在浴池之中。

红绿的衣袍交错漂在水面上,浮浮沉沉。

氤氲水汽里,男人手臂从她身后环住她,抓住她的双手,细致认真地替她揉搓掌心:“看病归看病,莫星河太脏,我替你洗干净......”

温热的水在两人身体的缝隙之间,她像是被他吸住了一般,皮肤与皮肤黏在一起。

后颈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他的喉结,由上至下地翻滚着。

气息缠绕在她的发丝,白皙纤细的手指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纠缠在一起,激起一朵一朵小小的水花。

水声叮叮当当,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心尖上。

“你惯会转移话头。”她咬着唇,任凭他将自己转过来。四目相对时,颜如玉瞳仁里燃着两簇幽火,倒映着水面漂浮的衣衫,像是斑斓的琉璃。

她又说:“方才问你的话,可还没答。”

见颜如玉避而不答,桑落还想再说,却被他以吻封缄。

这次不同方才的急风骤雨,他唇齿间带着珍重的意味,辗转吻去她睫毛上的水珠儿,又盯着一粒水珠儿从她的下巴滑向脖颈,再落在锁骨凹陷处,最后流向心口。

他含住那滴水珠,趁机在她心口处咬出一朵又一朵瑰丽的花印。

那一丝牵扯着脏腑的疼痛让桑落沉迷。

她昏昏沉沉地想,颜如玉说对了,她好像真的喜欢野路子。

她攀着他的背,在他后背交错的伤痕之间,来回描摹,引得颜如玉连连闷哼。

他贴着她。

滚烫一片,是池中水,或是出鞘的利刃。

她本就是勇猛之人,自然不惧持刃。

但他丝毫不急。

“你今天牵了我的手,”他拉起她的手,缓缓说着,“以后就不能再牵别人的。”

让她握住他修长的手指,在她耳边含混不清地下令:“洗干净它。”

见她怔愣,一声低笑从他喉间溢出,让她掰着手指头数数:“一、二、三......今日为元一,明日则要一生二,后日则要二生三......”

“阿落,”他轻声唤她,“三生万物。你可明白?”

桑落想了想,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。

他跟她定下了三日之期,三日之后,要么毒发,要么生万物。

他不会赌自己死,所以他一定会去杀吕蒙。

她抓住他的肩:“你不要去杀吕蒙。”

颜如玉似是不满她这时候还在提别的男人,重重地咬住她的脖子。

“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,”他晃晃食指——

“我说的‘元一’是这个意思......”

桑落痛呼声被他尽数吞入口中。

池水波澜汹涌,红绿交织。

利刃在手。

野兽低哮。

烛光随着那迸散的水花,如碎金般铺在两人身上......

桑落昏睡了过去。

颜如玉望着她,吻了吻她的鬓发,再替她掖好被角,翻身下了床榻。

穿上黑衣,从柜中取出许久不曾用过的鹤喙锥,翻身出了颜府,再次回到莫星河的宅子里。

还未进门,就看见黑斗篷端坐在屋中央,似是早已知晓他会再来。

颜如玉跨过门槛,盯着“孔嬷嬷”说道:“我可以杀吕蒙,但我要先得到解药。”

“孔嬷嬷”嗤笑一声:“你对这个女人太过上心了,这是鹤喙楼人的大忌。”

颜如玉摇摇头,拖了一把椅子到她对面,懒散地坐下来:“孔嬷嬷,你利用的,不就是这点‘上心’吗?何必得了便宜还卖乖,当了婊子又立牌坊。”

“孔嬷嬷”怒道:“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?你义母就是这样教你的?”

“我现在有些怀疑你了,”颜如玉站起来,一步一步向她靠近,“义母最信得过的嬷嬷,怎么会如此跋扈。”

昭懿公主眼珠一僵,拍案而起:“我为了鹤喙楼,殚精竭虑,你竟敢怀疑我!”

躺在里屋的莫星河,闻声立刻坐了起来:“颜如玉,见到孔嬷嬷如见义母,你去而复返,不来向孔嬷嬷赔罪,反倒兴师问罪,当真想要与鹤喙楼决裂?”

颜如玉把玩着鹤喙锥,指尖划过上面的磕碰痕迹,眸光忽然一凛,鹤喙锥呼啸着袭向莫星河,莫星河目不能视,听见鹤唳之声,猛地拍床翻身,躲过鹤喙锥。锥尖划破猩红的床帐,一半没入墙壁。

莫星河听见锥尾的嗡鸣声,想也不想,就从墙上拔出鹤喙锥朝颜如玉刺来。

他功夫本就不如颜如玉,更何况眼睛中毒,很快就落了下风。

眼看颜如玉的手掌就要扣住他的咽喉,昭懿公主忍不住向前迈了几步,高声叱道:“住手!”

颜如玉趁其不备,掌风扫向孔嬷嬷,将她的斗篷震成碎片。

露出那一张坑坑洼洼,瘢痕交错的脸来。

颜如玉有些许错愕。

“满意了?”昭懿公主嘶哑着嗓子,取出一枚玉牌,“你怀疑我,可还要怀疑这令牌?”

是义母的贴身之物。

颜如玉不再说话。

昭懿公主继续说道:“你义母临终前要我务必活着,就因为担心你们不能为其报仇!不能为大荔报仇!我划破了脸,毒坏了嗓子,还弄坏了背脊,才能从皇陵里逃出来。你们呢?你们在做什么?家仇国恨都忘了吗?”

她的目光狠戾地盯着二人:“就为了一个女人,一个卑贱如烂泥的女人!”

莫星河在地上摸索着跪得端正,再跪着走到她面前,抓住她的衣摆:“孩儿没有——”

说着,他竟放出一声剧烈的臭屁。

颜如玉挑起眉看向“孔嬷嬷”:“你的好孩儿中毒了,交换解药,我如你所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