濭因孟道清一案,前朝官员罢免众多,果然如微末预料一般人心浮动,宫门前每日都有大片学子聚集讨要说法,茶馆坊间议论纷纷。
大封后宫的计划不得不加快进程,用以安定民心,转移百姓的注意力。
整个正月,朝堂内外的事务都堆积如山。
微末索性与赵晏日日留宿在垂拱殿,方便商讨空缺官员的人选,和后宫众人的位份。
内阁一倒,大小官员突然如打了鸡血一般,疯狂检举告发,垂拱殿的龙案上永远堆满奏折,帝妃预想中的商讨就总被搁置,烛火常常燃至三更。
甚至除夕那夜,二人也只是匆匆用了些御膳房送来的几样应节菜肴,然后并肩坐在暖阁里守岁。
微末靠在赵晏肩头小憩了片刻,醒来时却发现帝王仍在批阅奏章,烛光下映着他眉宇间深深的倦意。
她只好小声吩咐德安摆些夜宵,再给他轻轻揉捏肩膀缓解疲惫。
人人只道皇位好,却不知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,每日都要付出几倍于常人的精力和心血。
赵晏突然挪出一摞奏章塞给她,又递来一支朱砂笔,声音异常沙哑,“你来看这些。”
微末惊得指尖一颤,下意识地想要推拒。
后宫不得干政是每个王朝铁打不动的规矩,这些奏折都实实在在地涉及朝政秘辛,与选秀朱批大不相同,即便她是妃,也没有查看的权力,更遑论要替皇帝御笔朱批。
她慌忙想要起身,却被赵晏一把按在肩头,整个人深深陷进了高高的奏折堆里。
“陛下难道不怕臣妾...擅权乱政吗?”她仰着脸小声问道。
赵晏低笑一声,指尖拂过她鬓边碎发,“怕什么?等你给朕生个儿子,这江山迟早都要交到你们母子手上。”
他语气轻松地像在说今晚的膳食安排,“到时候我们的儿子坐上龙椅,你还用得着专权?”
微末呼吸一滞。
她想起自己一次都不落地服用避子汤,只得心虚的闭了口。
她连忙低头翻看奏折用以掩饰没来由的慌乱,生怕被赵晏瞧出她目光里的躲闪。
很快的,那股心虚倒是很容易就被分散开来。
奏折上,满纸都是官员们互相攀咬的丑态,这个说那个收了孟府的田产地契,那个揭发这个替孟道清传递密信,字里行间尽是狗咬狗的嘴脸。
“倒是省事了。”她嘀咕一声,朱笔在几个名字上利落地画上红圈,“这些人的供词都能互相印证,不用再费工夫探查。”
赵晏瞧着她认真的侧脸勾起唇角,眸底尽是宠溺的笑意。
他从未想过要立旁人为后,储君之位,也只能给他们的嫡子。
不过话说回来,这么久了,她怎么没像前世那般早早就怀上皇嗣?
看来周济安还是老了,日日的平安脉也不知请到哪里去了,他得再替她提拔个出类拔萃的太医才行。
…
直到初六这日,微末才终于从成山的奏折中抽身,有了时间思考后宫众人的位份一事。
她执笔在名册上勾画,朱砂点过一个个女子的名字,却在两处停驻许久,迟迟未能落笔。
其一是一直与苏晚昭同住延福宫的沈清澜。
此女是兵部尚书沈风嫡女,原本家世显赫,可如今沈风因孟道清一案受牵连,被赵晏连降了三级。
若再晋她的位份,难免让朝臣揣测圣意,以为陛下对沈家仍有倚重,优柔寡断。
可若不晋,又显得刻意打压,平白被人说成帝王无情。